中欧体育官网五指山生态文学周专题丨熊芬兰:神农架考察日记(2001)

发布时间:2024-08-18 04:29:57    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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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欧体育官网五指山生态文学周专题丨熊芬兰:神农架考察日记(2001)五指山生态文学周于2024年8月13日至17日举办,活动将以生态文学为抓手,彰显人类命运共同体责任意识,为全球生态建设提供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

  二十五年前,海南省作家协会就在三亚南山举办了“生态与文学”国际研讨会,聚集多国的作家、学者,共同探讨生态与文学的深远联系,会后整理形成的《南山纪要:我们为什么要谈环境—生态?》一文发表于《天涯》2000年第1期,该文是21世纪初期中外学界关于“生态与文学”的重要文本。

  《天涯》一直关注生态议题,近年来,在“作家立场”“散文”“民间语文”等栏目,策划推出了多个与生态相关的小辑,发表了二十余位作家的多篇形式多样的文章,如2022年第1期的“生态、自然与时代”二人谈,2022年第2期的“自然散文小辑”、2022年第6期的“气候变化、当今世界与人类命运共同体”讨论小辑、2023年第2期的“边地的风物”散文小辑,2023年第3期的“动物的神性”散文小辑、2024年第2期的“行走黄河源”散文小辑,以及2024年第2期的《毕业生林场实习日记(1982)》和2024年第3期的《神农架考察日记(2001)》等。这些小辑和文章,关注全球生态环境问题和中国生态文明发展,希望能够为读者提供不一样的观察和思考视角。

  早上6:00,张雷、张海光、蒋京峰和我背着行李到武大资环学院化一楼前面的马路上时,领队胡鸿兴老师已经等在那儿了(此时余华堂、潘晶、汪磊已在化一楼门前)。胡老师显得那么瘦弱,可到得比我们还早。他家里人坚持送他被他拒绝了,他是步行到化一楼的。大家兴致都很高,盼望着能够尽早出发。

  临出发的时候,望远镜找不到了。虽然邵诗洋、潘晶后来找到了望远镜,但我们仍觉得这是准备工作上的一个小失误。

  早上,大家还在车上说说笑笑,但下午进了山,那盘旋腾挪的山路立刻让我们这些同学晕头转向了。经过12个小时的艰苦跋涉,“神农架及长江流域生态考察队”一行24人终于到达了松柏镇(神农架林区东北部)。我们21名队员,来自武大环境科学系、化学系、物理系、中文系、历史系、英语系、临床医学系、金融系、水利水电学院等各个院系,通过层层选拔进入了这个科考队。另外三名是领队湿地鸟类专家胡鸿兴教授、植物学博士李博士和随队医生陈医生(她是武大校医院的医生)。

  入住张公宾馆之前,胡鸿兴老师的一席话让我们很是惭愧,也对他充满了敬意。今天白天潘晶从车窗跳下去的事情,我和其他几个同学都看见了(潘晶那会儿晕车晕得厉害)。可是当胡老师问我们的时候却没人理会。胡老师说,队员之间应互相帮助,包括互相指出错误,督促改正,而不应该因怕伤害感情、碍于面子等原因互相包庇。这是当今大学生的通病。连上楼应该轻点声、行李堆放要有序、吃饭的时候要注意礼貌这样的小事,胡老师也不忘提醒。这样一些细小的事情虽平常,却体现着我们的精神风貌和综合素质。

  早上6:00,李博士就起床到周围山上观察植物。早上8:00,我们驱车前往神农架自然博物馆,距离我们住的张公宾馆仅有10分钟的路程。此时,我们所处地点的海拔高度为940米。我们随导游先后参观了一楼的综合展示厅、奇石展厅,二楼的动物厅、蝴蝶厅和三楼的化石文物厅、野人之谜展厅。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综合展厅里的鹅掌楸,我很希望能看到它的植株。后来我们几名队员发现在博物馆右侧就有棵鹅掌楸。老胡说这也叫做“马褂”,倒过来一看,真的像马褂一样。奇石展厅里的火山蛋、冰挂钟乳石、震旦角化石等奇石让我们对大自然的神来之笔叹为观止。

  说到野人之谜,队员们兴致都很高。从解放初神农架居民见到红毛野人到历年的考察探险者见到的不明毛发、粪便和大脚印,再到张金星抛家别眷发誓不找到野人决不出山,我们在感到震撼的同时,也对科学工作者的献身精神钦佩不已。试想,我们的科学事业有这样一批孜孜不倦、兢兢业业、勇于探索的奉献者,科学事业的辉煌是必然的。献身科学就意味着要忍受寂寞。正如齐白石所说“画者,寂寞之道”,科学也同样需要宁静以致远。

  参观末了,老胡特地向我们介绍了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白鹳、海南鳽等的形态和生活习性,他还告诉我们怎样识别鸮,怎样识别金丝猴。我们都希望在大小千家坪等地方看到毛色金黄、身手敏捷的金丝猴。那该是多么让人激动的事情呀。

  下午,老胡为我们请来了神农架林区政府气象、环保、农林等部门的领导和技术人员。在高小姐介绍完神农架概况后,孙慧娇、张海光等队员及老胡、李博士就全球气候变暖对神农架诸多方面的影响向他们提问。畜牧局的有关领导解答了李博士的关于神农架牧草分布、畜牧业发展规划等问题,详尽而细致。环保局的领导谈到了阳日湾的黄磷厂的污染治理,2001年此地水质刚刚通过了国家治理污染达标验收。也许我们这次看到的阳日湾要比去年队员们看到的清洁纯净得多。孙慧娇和我对旅游业对神农架的原始性的破坏表示忧虑。尽管他们列出了“游客分期分批进入”、“火种、垃圾规范处理”等理由来说明“不会破坏其原始性”,但想到旅游的季节性(高峰期的客观存在),我们还是觉得要在保护和发展之间寻求平衡实属不易。我们还了解到了该地区人口流动趋势和农牧业政策。

  今晚有几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我们分成几批分散活动。松柏镇是神农架的、经济、文化中心,有些地段还比较繁华。我们到神农架商场逛了逛,商品相当丰富。文化宫前还有一批老年人正在开展歌舞表演活动。周围的地摊一字摆开,令人想起遥远的武汉。路的尽头有一个很大的网吧标志。没想到这还能上网,而且价格不贵,2元/小时,只是网速慢了一些。潘晶、吴洁他们(还有肖婧、孙怡、史良胜)和李博士上山,见到了鹅掌楸、红三叶草、白三叶草、魔芋、雪松和几种不知名的艳丽的花,比如野棉花、夜来香等。

  很晚了老胡还不辞劳苦地挨个房间看望大家,我们很是感动。也就是从今天开始,我们队员言谈中就把胡鸿兴教授叫做“老胡”了。

  早上出发到了阳日湾,这里热多了,海拔540米。太阳特毒,白花花的直晃眼。史良胜以及另外几名穿短袖的女生的脖子和胳膊都晒伤了,但是大家心里都很快乐。

  我们安顿下来便马不停蹄地出发了。我们从桥梅饭店(说是饭店,但非常简陋)往右,经过一道石墙(堤坝),来到古水河桥下。越过一条小溪时,大家互相帮助。有的互相搀扶,有的帮忙搬来石块铺路。因为石头太滑的缘故,老胡和潘晶摔了一跤,好像摔得不轻。早上10:40我们检测了该河的水质。

  我们在阳日湾流水较缓处发现一对鹮嘴鹬飞到河口处,停留时间超过10分钟。发现时间为上午11:45。此处河道岔道较多,岸边前草丛生,卵石细沙间以及水中有绿色的水绵。鹮嘴鹬脚红羽灰,掠水飞行。我们估计其在河对岸的山壁上栖息,繁殖期已过。我们还看见一种波浪式飞行的湿地水禽——小燕尾(黑色)。

  下午2:00出发到腊梅林(据说是亚洲第一大野生腊梅林)。步行到腊梅林时已是下午4:30。我们从山脚走到腊梅林,海拔高度也由490米上升到730米。山路相当窄小,有几处的路是碎石堆积而成,极不牢固。余华堂担当起了搀扶队友的重任。老胡指导其钻取了一截样木,时间为下午4:52,树的胸径14.65cm 。但年轮并不明显,原因可能有三点:1.未充分干透;2.工具设计不合理;3.灌木年轮本身不太明显。

  李博士教我们认识了许多植物:山合欢、黄荆等羽状复叶的植物,还有菖蕨科的粉枝梅,以及鲁迅《社戏》中提到的乌桕树。归来的路上,大约是下午5:55,我们见到了一条乌梢蛇(无毒),当时山势正处于转弯处,较为平坦缓和中欧ZO,灌木长于路边的岩壁上。

  晚上,我们的任务是布鼠夹、鼠笼以及观察两爬。老胡带上了蛇药,但我不愿意看到任何一名队员受伤。夜幕轻掩时,我们来到了距桥梅近4公里的溪流边,交待好各组任务时天已经全黑了。抬头望天,我们置身于山谷之中,头顶的天像一片巨大的叶子,山的轮廓异常清晰。水流石上,鸟鸣谷中。鼠夹5米一个,行距50米。布夹处有长及膝盖的湿地蕨类,叶长柄细。还有很多带刺的蔷薇科植物,常常挡住去路。第二组的同学在钟良富老师的带领下采集两爬。我、潘晶、陈蕾和屈郡一组,吴洁、史良胜、刘贻华和钟老师一组,分别沿溪流两岸进行采集和观察。有一段时间,我们和对岸的人失去了联系,流水声盖过了我们的呼喊,就连他们的手电光也完全看不到了。溪流两边也渐渐变成了岩壁,大家的心里开始有点慌了起来,但还是互相安慰。最后,实在没了办法,就从溪流边的石壁上爬了上去,找到记忆中的来路,向前跑去,终于与大家会合。

  因为条件太差,卫生间分层用(3楼女生,4楼男生),条件很艰苦,我们睡得较晚。洗漱完后,和吴洁一起在3楼的楼梯上整理植物标本,大约凌晨1:30左右完成。

  因为我们的“标签管理员”没留下标签,我们只好用“结绳记数”的方法来给蟾蜍做标记注明,以备中午换上正式的标签。

  第二组的潘晶、史良胜、吴洁、陈蕾、屈郡、刘贻华和我做标记测量工作。其实,我们在做头两个的时候还有点新鲜感,每个人都上来试了一下,到底耳闻不如目睹,目睹不如躬行。但是到后来,上午11:40时,第一、三组的同学都回来了,我们还有五六只蟾蜍没有测量。我就比较着急了。每只蟾蜍都要测量读取12到14个数据,还要结绳标记。一开始,我还能轻松应付,到后来,就干脆用手去按住蟾蜍,拿圆规来比划长度。洗手时,手上一些黏糊糊的东西洗也洗不掉。人说“隔行如隔山”,如果没有亲自动手,我们这些文科生是不会知道原来做这些细小的事情是如此的繁琐,如此的实在,来不得半点虚假和马虎。我们参照了《中国两栖动物地域区划》等文献资料,掌握了检索与鉴别的程序。我们检索、鉴别了几种蛇和蟾蜍。中午的时候,将上午的结绳标签换成了用铅笔编号标识的标签。

  下午5:30,老胡、辛海平,孙慧娇、李博士、张海光和潘晶等人沿绝壁下到崖边小船上测武山湖水库的水质。

  晚上,我们兵分两路,到桥梅以西和以南的水滩草地采集两爬。我们跟着老胡所到的是鱼头河的一段浅水滩。河水较为暖和,流速不急。河滩上丛生一种及膝的野草,梗为红色,叶小茎软而韧。河边卵石上布满了绿色的水绵。一只小蛙停驻于水绵上,体色灰黄,尾巴尚未完全消失。它蹦蹦跳跳走远了。

  鉴于我们第二组同学已经做了测量、编号、检索等工作,今晚由第二组同学向其他两组同学演示各项工作的做法。张雷、肖婧、邵诗洋、刘胜林等同学抢着要亲自动手测量。

  今晚居然有夜宵,在银河酒家,有大家都喜欢吃的番茄鸡蛋面条。但去的男女生加起来才15个。因为饭菜的价格问题,我们和桥梅这家店店主有了点口角。后来老胡与店主谈了谈,决定还是住在桥梅,吃在桥梅。其实,说要到别处去住,嫌桥梅价格太高等等只是一时气话。老胡处理事情要比我们这帮涉世未深的孩子要老练得多。

  我们本想驱车到马桥的,但不幸的是车胎破了,卢师傅不辞劳苦地补胎去了。我们就将今天和明天的计划对换了一下,前去寻找鹮嘴鹬的巢,以便对其巢进行测量,对其分布进行数量统计。太阳一点也不留情,阳日的显示温度高达35摄氏度。

  我们追踪鹮嘴鹬到了一小片竹林,刘贻华和辛海平发现了一个鸟巢。我们用剪枝剪剪了两棵竹子,小心翼翼地将鸟巢取下,测量了巢的内外径,又把它放了回去。巢是用细短的树枝架起的,里面垫着韧性极好的草茎。看来,它们喜欢在湿地水边活动,周边还要有极好的隐蔽场所。我们拾到一只池鹭的尸体,已开始腐烂,眼眶,背灰羽白。它的死因我们不得而知。老胡和我们继续前进,到一堵悬崖边,崖下有一深潭,水流很急。上午9:00,我们测量了水的流速,平均流速为37米/分。我们在那里见到了两只鹮嘴鹬。李博士他们那一组发现了5只鹮嘴鹬,当时为上午9:15,此外,他们还看到了一只池鹭,还有一只羽黑腹金的鸟。李医生担心我们中暑给我们分了一些仁丹吃。上午10:45,我们看到了一只白鹡鸰和两只黄鹡鸰,体型较小,飞起来轻盈可爱。潘晶很积极,总是走在最前面。为了找一个鸟巢,他游到了对面的山崖上。刘胜林打水漂的功夫可真是了得,咚咚咚咚跳了五六下。我们仔细观察了鹮嘴鹬的形态:嘴钩状,脚红色,为黑色的颈环,腹部以下为白色,背部灰色。上午11:00,四只鹮嘴鹬在河岸上快速移动捕食。据老胡多年的观测经验,鹮嘴鹬的繁殖期已过了一个多月。

  说好了12:15吃饭。但辛海平、余华堂、张珣以为是12:30吃饭,于是在楼上多待了一会儿。余华堂因为背部摔伤正在涂药,但涂着涂着就睡着了,大家喊他时也没留神。老胡教育大家:在集体中,大家应该统一行动,遵守纪律,宁可我等人,不可让人等我。

  下午4:00,我们集合了一次。老胡与李博士谈话,还对我们提出了几点希望。他希望我们培养科学的态度,要吃苦耐劳,发扬连续作战、锲而不舍、不断探索的精神。这几天,队员们都很困,因为每天都睡得很晚。老胡说,精神是第一位的,希望大家提起精神。我们打算明天返回松柏镇,补拍海南鳽的照片。因为在武山湖水库时,原来的胶卷曝光了。

  接下来,我们第二次来到上午去的崖壁下的石滩,观察鹮嘴鹬。观察到的鸟类有白喉红尾鸲、池鹭、鹮嘴鹬、翠鸟、斑鸠、白鹡鸰、灰背燕尾、棕翅缘鸦雀、绿嘴鹦鹉。

  19:08,我们在石滩上欣赏鹮嘴鹬的优雅身姿,它们掠水飞过的样子真是好看,双翅略成弓形,舒缓轻盈,赏心悦目。

  我们来来回回蹚了四次水。水凉凉的,清澈见底,直视无碍。归来的路上天色黑压压的,我以为要淋雨了,所幸的是雨在我们到达桥梅后才落下来。晚上,自由活动,我们几个人到阳日大桥上走了一会儿。水声潺潺,山色苍茫。日后想起今天曾与队友在桥上听水声,那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呀。雨蒙蒙地下着,但很轻很细,多美好的一个夜晚!

  我们驱车到了马桥镇农贸市场后的水田旁,想找到海南鳽的身影,但发现最多的还是池鹭。我们走在田埂上,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田埂仅有一脚宽,又没在草丛中,泥又松软。有的地方土虽硬,但特别滑。蒋京峰两次滑进了水田里,拔出来的是两只大泥脚。但一见池鹭,我们就忘了所有的烦恼。池鹭从水稻田深处飞起,越过水田,向远处飞去,旁边的草地里鸟鸣声声,让人想起“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的名句。沿着水田往前是高山陡崖。我们在崖壁上的一个呈三角形的山洞里发现了一只雕鸮,长耳,羽腹灰黄,间有白色斑点。大家通过望远镜争相观察了一会儿,直到它躲进山洞。此时,发现一条滑鼠蛇,全身黑色,移动飞速,躲到水田里了。

  三天来住宿费630元。收拾好行李,下午1:30我们驱车前往松柏镇补拍照片。我们对阳日其实挺留恋的,尽管这儿热得要命,不便,晚上又有蚊子,老板娘的嘴巴还很刻薄。记得在阳日,我天天一有间隙就吹竖笛,比如《盛夏的果实》《梁祝》《牧羊曲》《的街》。走的时候,陈蕾说:“来,吹一曲,以怀念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地方。”

  补拍完照片,我们又驱车途经盘水村、百草坪等地,来到燕子垭。海拔由460米、625米、720米一直到1400米,老胡提醒我们注意观察路旁,这儿可能有红腹锦鸡。

  快到下午4:00时,我们抬头望见了燕子垭的天桥。这儿是旅游景点,住得不差,但吃的却不敢恭维。上菜慢,量又少,价格又高。天门垭真是个好地方。“天门”依山而建。周围山势险峻,远处群山连绵,云雾缭绕。我们住的浅小楼是仿竹木的,四层楼,与周围青山、古柏、古杉相映生辉。山口瀑布沿山势倾泻而下,让人想起“泻玉”两字来。这儿海拔2000多米,温度只有21摄氏度,我激动得想哭。

  我们在燕天山庄门口租了几盏应急灯。这时天已经全黑了,又下着雨。我们分为三组进洞。第一组钟老师带队进左支洞,第二组老胡带队进右支洞,第三组李博士带队在主洞。洞里伸手不见五指,洞壁和洞顶都是湿淋淋的,岩壁湿漉漉的,满是黄褐色积雪状的泥一样的东西。有些岩石突出的地方积满了鸟粪。鸟巢密集处,鸟粪和淤泥厚及膝部,上面蠕动着白色的蛆,约4毫米到5毫米长,空气里满是鸟粪的臭味。但大家都很认真地工作,测量温度、湿度,数巢数,忙得不亦乐乎。

  晚上,回房清洗时,水都是红褐色的,全是鸟粪惹的祸。每个房间仅有两瓶开水,又没有热水供应。此时气温不到10摄氏度。这可苦了我们,哆哆嗦嗦地洗完脚,还有那沾满淤泥、鸟粪的鞋子和雨衣,这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因为房间不够,我们四人一间或三人一间(基本上是两人挤一张床)。不过,被子很厚,床很暖和。燕子垭实在太冷了,我们很多人已经没有一件干衣服可穿,晚上,每个人都搞得又脏又冷又累。

  我们讨论了一下怎样测算燕子的总数,史良胜说可以汇总燕子的进洞总数、出洞总数,绘出曲线图。张海光也主张用该统计方法。讨论完后,已经是上午9:30了。阳光特别灿烂,但燕子洞口上部仍然是水流淅沥沥的。潘晶他们在燕子洞外左侧灌木丛中发现了一种画眉科的鸟正在孵蛋,蛋为淡蓝色。我和吴洁、刘贻华从燕子洞左侧上山,上升100米后,到达山顶。该处还有一狭窄的山洞,其中也有较多的短嘴金丝燕。

  上午10:00,我们分为两组分别测燕子进洞数和出洞数,张雷、辛海平、肖婧进右支洞补测温度和湿度。由于只有两个湿度计,所以第一次进洞时,未能完成测量。

  中午,小雨淅沥。路上,突然下起冰雹来。卢师傅开车想接我们回去,但我们拒绝了他的好意。我们踩着碎石,沿着陡峭的(约50度)山坡下到一片原始次生林中。碎石的坡路很滑,大家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因为时刻有滑下去的危险。碎石的坡路是由于开山炸路时倾倒石料形成。老胡告诉我们原始森林的几个特点:有倒木,有厚积的腐殖质土壤,有高大乔木,树表有苔藓植物、藤本植物等。李博士带着史良胜他们做样方。我继续往下行进,发现不少被砍倒的树木,显然是由于偷伐树木遗留下来的,不过,已经放置一段时间了。

  这时,天突然下起瓢泼大雨来。我们赶紧把温湿度计收起来,以免淋湿。做完植物样方,我们直沿原路爬上公路。上坡可比下坡难多了。蒋京峰体力不及其他队员,上得较慢。但她很勇敢,在史良胜、辛海平、孙慧娇等队员的帮助之下也顺利地爬了上来。休整片刻,我们直接前往燕子洞,观察燕子进出洞数。我们注意到当光线趋亮时,燕子进出洞的数量较多,趋暗时则较少。老胡和我们一直从下午4:50到晚上8:30,天色全黑,基本无燕子进出时才离开。当时,不到10摄氏度的低温,湿透的衣服,让所有的队员都不得不跺脚取暖,但大家还是被冻得哆哆嗦嗦。我们分为两组,轮换“上工”,可老胡不肯回去,一直留在洞口,观察燕子的行为,这种对待科学的态度实在令我们钦佩不已。

  晚上,我们睡在燕子垭,但由于床铺不够,不少人睡的是帐篷,线日 星期一 晴转雨 木鱼镇→阴峪河

  下午4:00,李博士带着我们几个人做标本。潘晶、史良胜、余华堂、刘胜林挤在6号木屋里。6号木屋俨然成了工作间。我做记录,找了本工具书当桌子写字。木屋外面下着雨,窗子很小,光线比较暗。大家以床作凳,以书为桌,忙得不亦乐乎。后来,我们借到一张桌子,很是宝贝。我们采集了水晶兰、丝带蕨等。在李博士的指导下,我们参考工具书,对这些植物进行鉴别标记、压制标本。

  晚上,我沿着阴峪河一路向水流的方向统计两爬。水流较缓,但由于河床落差较大,乱石成堆,也使局部形成一些水流湍急处。

  早上出发的时候,天阴得厉害,空气湿润润的。我们今天的任务是登神农顶。我们以为神农顶是一座独立的山峰,可到了山脚下,才发现要翻过两三座山头才能到达。山坡上的箭竹都枯死了,钟老师说是老死的,40多年为一生命周期。山脚下,我们测了一些数据:时间上午10:05,海拔2400米,温度22摄氏度,湿度 77%。

  山坡上开满了“血见愁”。淡紫色的花瓣,5片。周围的优势物种为高山杜鹃(俗称映山红)和巴山冷杉。中午11:00,我们在海拔2600米处的一棵粗壮的冷杉树下休息。辛海平钻取了一段样木,但由于不会用钻木器,反而把木条卡在了里面。

  老胡在队伍的最前面,带领着大家爬了近一个小时。约中午11:50,我们爬到海拔2700米的一处较为平坦的草地。老胡发现了一个巴山冷杉的果实,紫色,有树脂附着其上,还有一种奇特的香味。我们就在灿烂异常的阳光下共进午餐。极目远眺,云雾从远处的一个小山口涌出来,将远山轻轻拢住。近处是蓝天白云,枯黄的箭竹铺满山坡,间或有翠色的冷杉,看起来像是用黄绿两色铺就的世界地图。爬第三座山时,有一段怪石,特别陡峻。有的地方石头已经风化,不太牢固,踩上去松松的,其上还有苏门羚的粪便。有些地方我们必须手脚并用才能攀上去。先上的同学站在险处,伸出手来拉后面的同学。再往上是一片竹林,其间有中华竹鼠的洞穴,还有熊咬食的痕迹。

  拨开丛丛箭竹和丛生的高山杜鹃枝,我们艰难地行进。后来,我们来到一片较为开阔的地带,巨石垒积,巴山冷杉横卧,还有一块极为模糊的木牌,上面写着:神农顶。此处海拔3105.4米。老胡告诉我们这就是神农顶了。下午2:30,老胡将“神农顶”的标志牌重新钉好,牢牢地插在石缝中。自由活动了半个小时,老胡庄重地点燃几柱香,插在牌前,然后用异常平静的口吻叙说起1981年毕业的生物系学生当年与他同甘共苦刻苦钻研、今日成就显著的事情。老胡一生桃李满天下。特别是1981年毕业的那些学生中,三分之二在美国,两个在英国,一个在加拿大,还有一个在澳大利亚。他们中有些学成后归国,立志为国家做贡献,其中就有老胡的女婿崔博士。他33岁就做了博士生导师,但天妒英才,正当他准备大显身手报效祖国之际,病魔无情地夺走了他的生命。老胡说:“生命的意义不在于活得像松、鹤一样长久,而在于对祖国、人民贡献的大小。我相信,你们陆陆续续都会回国,为国家贡献自己的力量的。”老胡在深切怀念逝者的同时,遥祝远在异国他乡的学生身体健康,祝福他们事业成功,一生平安。我们这些一向懵懵懂懂的学生听了这些事情,都流下了感动的泪水。是啊,身体是的本钱,要报效祖国,先要有强健的体魄。我们的祖国要强大,靠的是她培养出来的中华儿女。我这时才真正理解了老胡“育人”的良苦用心。

  上午9:00,我们出发前往板壁岩。有一段山路在开山炸石,所以特别危险,队员们下车步行,让空车先过险段,然后再上车。上午10:30,我们到达山脚下,此时海拔2580米,温度30摄氏度。

  李博士带领植物组和老胡、钟老师带领的动物两爬组分两路进入板壁岩。我在动物组。奇怪的是板壁岩一带两爬甚少,尽管这里温润,草地多。我们推测可能是海拔较高,抑或是现在正是中午的缘故。我们在“灵龟戏玉兔”等景点处观测到了白领凤鹛、酒红朱雀、噪鹛等鸟类,在孔雀桥边观测到5只以上的星鸦和零星的斑翅鹛。

  下午2:00,我们从板壁岩下来,到风景垭时,我们稍作停留。云海与峰峦,远山和近树,无不让人心旷神怡。

  早上,我们分三组行动,我在动物组,由老胡带领沿红石沟前往大龙潭。李博士带植物组前往大崖芜方向,余华堂、辛海平、刘胜林、刘贻华上金猴岭。

  去大龙潭的路上,我们发现了许多星鸦,泥地上长满了红三叶草。上午10:30,我们到了林区科研所所长胡振林的家里,参观了他的5个图片展览室。据他所说,偷猎是金丝猴数量减少的主要原因,这两年数量下降,一大群已经迁往螺旋套,还有一群向巴东的方向移动。但老胡并不同意关于金丝猴数量下降的说法。11:30左右,我们开始往回走。此时路上的鸟的活动就明显少了很多。

  余华堂那一组下午2:00才从金猴岭下来,据他说金猴岭再往上就没有灌木,只有藤本植物和的竹林,继续往上,依次是草甸、冷杉林、高山杜鹃和巨石。他们收集了一些头状的粪便和一大块干了的粪便。前者为苏门羚的,后者疑为熊粪的。

  植物组发现,在阳坡植被被破坏后的次生林、次生草甸较为茂盛,箭竹林成片,形成箭竹草甸群落景观。阴坡植被保护较好,灌木较多,湿度较大,多有海棠、楸等植物生长,几乎没有大树。

  下午3:20,我们前往木鱼,向保护局借了两辆吉普(最后来的是一辆小卡车),以帮助我们前去千家坪。下午5:50,我们到达小当阳,即神农祭坛。这里食宿的条件好多了,只是没有热水。晚上,我们参加了篝火晚会,潘晶(祝妹妹)、肖婧(马公子)、雷嫱(梁山伯)演的小品是《新梁山伯与祝英台》,惹得全场笑声、掌声阵阵。张海光在一个游戏节目中当上了神农架的大女婿,惹得我们直嚷嚷:“考察队不要你了!”

  我们这两天的任务是找金丝猴,地点:大、小千家坪。辛海平、刘胜林等队员与钟老师收完昨晚布的鼠夹、鼠笼时刚刚是早上7:35。卢师傅开车将我们送到保护区门口,我们在那儿换车,等着我们的是一辆蓝色的农用小卡车。大多数同学坐在卡车的后部,一路上欢声笑语,开心异常。途中,在海拔1400米处,我们看到了光叶珙桐。上午10:10,我们到达小千家坪林业试验站,这里海拔1700米。中午11:40,我们越过了两条山道,到了海拔2000米处稍作休息,这里雪松成片分布,较为粗壮。

  正午,我们遇到中科院一位博士所雇的两位追踪金丝猴的工作人员,他们的任务就是跟踪千家坪的这群金丝猴,兼做植物样方。据他们介绍,千家坪有两群猴子,一群一百多只,另一群两百多只。猴群中子猴60%,成年猴30%,行进时大猴断后,中间为小猴,哺乳猴在前面或中间。当时,我们休息的地方抬头可以看见小千家坪的隘口,据说,翻过这个隘口,就可以看见金丝猴了。

  为了不惊动猴群,我们掉头顺着山势往上,穿过一片树林,沿路发现很多被金丝猴咬食过的松果。向上行进了半个小时,发现一块较为平坦的草地。据老胡说,去年这儿是一个水洼,但现在干涸了,泥地上有很多脚印,包括小型猫科动物。辛海平、汪磊、史良胜、刘贻华、张雷、刘胜林等同学在四处布鼠夹,该处海拔2080米。下午5:00,我们决定让刘贻华、辛海平二人留在山上,跟随两名工作人员观测金丝猴。老胡不厌其烦地向辛海平、刘贻华两人讲述在接下来的一天一夜中他们该做的事情。我们对他们可能的遭遇也作出了种种预测,比如:不被工作人员接受,劳累了一天还是见不到金丝猴等。我们把所有未吃完的干粮全部贡献出来给了他们,有火腿肠、鸡蛋、馒头、黄瓜,钟老师甚至拿出了他买的三袋雪饼。接着,什么邦迪创可贴、火柴、纸巾等等在他们两人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辛海平拱起手,对大家做了一个酷酷的手势,说道谢。刘贻华则站在原地,笑笑地望着众人。老胡和钟老师的叮嘱无疑也教给了我们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

  薄暮在林中渐渐涌起,我们告别辛海平、刘贻华,于下午5:40从千家坪返回小当阳。当晚的饭菜很不错,有清蒸老南瓜和肉末蛋羹等,可惜刘贻华、辛海平今晚只能吃馒头了。饭桌上少了两人,气氛上似乎总也活跃不起来。他俩可真是一对活宝,哪儿有了他们,都不会觉得太寂寞。

  晚上,我和余华堂合奏了一曲《梁祝》,我借此机会向老胡、李博士、陈医生和卢师傅的辛苦工作以及队员们不辞劳苦、开拓进取表示感谢和自豪。真的,身在这样一个集体里,我没有办法不自豪。进燕子洞、登神农顶、观察鹮嘴鹬、冒着冰雹和瓢泼大雨做样方,没有一个细节不让人感慨万千。

  早上,李博士带我们去植物园。神农祭坛巍峨无比,长长的台阶、空旷平坦的广场、高高的墙面、古老的大树把我们带进了一种古典而又浪漫的气氛当中。身在巨大的神农氏像下,一种沧海桑田、历经地老天荒的感觉顿时包围了我。

  我们沿昨天的路上山,先到达那两个追踪金丝猴的人员的宿营地,但那儿没有人,我们继续前进,快到大千家坪时,遇到了那两个追踪金丝猴的人,得知猴群就在前方,刘贻华、辛海平二人正在跟踪。我们就地休息,不久刘贻华、辛海平归来,告诉我们猴群的确切位置,说爬上眼前的那个小山丘就能看到。我和老胡立刻跟随那两个追踪的金丝猴的人员爬了上去,果然发现了猴群的踪影,远处,猴王半蹲在树上,其余的猴子下到谷底,走出了我们的视线分钟后,猴群就转移了地点,我们打算继续追踪。我们沿原路返回到那两个追踪金丝猴的人员的宿营地,准备从前方包抄,但我在采集红桦皮时掉了队,又没看到老胡留下的路标,只好匆匆忙忙沿着来的路返回了林区科研所。

  遵照老胡的计划,我们下午4点返回林业试验站,等候其他队员。结果他们也走散了,潘晶一个人下午5:20先下来,后来来了刘贻华和辛海平,下午6:00左右,老胡带着大队人马下来,但还有几个在山上找潘晶,6:30左右,人员才到齐。辛海平和刘贻华明显睡眠不足,一问得知他俩昨晚11:00才休息、早上4:00就起床跟踪金丝猴,他们奋不顾身地追踪了一整天,听说他们拿松子充饥,老胡心疼得很。

  回神农架时天已经全黑了。吃完晚饭,我们驱车前往保护局,准备开一个座谈会,可当我们到达保护局时,被告知局长因为有急事已经离开,只好打道回府。

  听到明天要返回武汉的消息时,我们还是吃了一惊。我以为会在7月31日或是8月1日才回去呢——没想到会这么早。

  晚上,一大堆人跑出去庆祝,可余华堂和我还有一大堆标本没处理,当把剩下的十来只老鼠处理完毕时已经夜里12:00了。20

  早上5:00,我们收拾行李——今天,我们就要离开神农架这个钟灵毓秀、物种丰富、景色宜人的地方回到武汉,心里多少有一点儿不舍。经过一个半小时,我们到达宜昌兴山县城南,这时,不知谁冒出了一句:“瞧,这还有红绿灯呢。”顿时引得一片哈哈大笑。老给我们队员每人5元钱作为早餐费用,此举乐坏了众人,因为这实在很像爷爷在分零花钱给儿孙辈。早餐吃什么的都有,什么土豆丁、绿豆粥、小笼包、花卷、面条之类就不用提了。用完早餐,我们继续行进。在兴山加油站的路边南瓜地里,潘晶看到一条丽纹龙蜥。中午11:00,我们到达宜昌,太阳火辣辣的,气温比神农架高出了许多,一定不止37摄氏度,颇有些武汉的味道了。我们在西陵区一酒楼吃了午餐。大家都很兴奋。邵诗洋说:“在小当阳,吃饭时只有碗和筷子,这儿还有酒杯、汤勺、托盘、印花纸巾、茶杯,还有小姐热情地上茶——条件简直太好了。”一顿咋呼惹得我们抚掌大笑。在神农架待了半个月,咱们都成野人了。用邵诗洋的话说:“咱们到了宜昌简直有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的风范。”我们又是一阵哄笑。

  我们走的是兴山—宜昌—潜江—仙桃—汉川—蔡甸—汉阳一线。行至潜江时,将近下午3:00,车子的前胎爆了一个,卢师傅不得不停车换上备用的轮胎。我们将车停在高速公路的右侧,在距车尾50米处放置了红色警示牌。因为烈日炎炎,我们都希望不会耽误太久。半个小时左右,我们又继续上路了。半小时之后,我们又在潜江车站处稍作休整之后,又驱车赶往武汉。下午6:00整,当大东门、客运站、亚贸广场、街道口、劝业场这些我们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出现在眼前时,我们都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终于看到“国立武汉大学”的标志了!我们欢呼起来,邵诗洋大叫:“居然还能活着回来,我的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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